◆新闻真实性原则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基本原则,也是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在新闻工作中的重要体现。
◆新技术条件下,由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,新闻失实更具隐蔽性、危害性。
◆假新闻的“拟真化”,突出表现为无中生有、扭曲事实、拼凑剪接、观点乱象。
◆对于新闻失实,仅仅提示人们擦亮眼睛是不够的。缺乏足够甄别能力的受众,从未像今天这样迫切需要主流媒体及时站出来,廓清信息迷雾,抵达事实真相,提出理性观点,强化技术赋能。
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,事实是新闻的本源,虚假是新闻的天敌。
新闻真实性原则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基本原则,也是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在新闻工作中的重要体现。新闻真实是主流媒体公信力的基础,是其成为党委、政府与受众之间桥梁的前提,由此,方能及时传达党的主张、准确反映群众心声、广泛凝聚社会共识。反之,则背离行业准则,违背社会责任,最终让党和人民的利益蒙受损失。
当前,媒介技术日新月异,传媒格局深刻调整,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加速推进,党的新闻舆论工作面临着新形势、新任务。如何实现正能量、高质量、大流量的统一,有效提升传播力、引导力、影响力、公信力,主流媒体在同题共答的同时,也直面舆论场虚假信息泛滥、错误观点交织等乱象,引导舆论的复杂性、艰巨性前所未有。当“塔西佗陷阱”已然横亘面前,新闻真实性原则的极端重要性,也前所未有地凸显出来。我们要从认识与实践的结合上高度重视,以壮大主流思想舆论的实际行动,让党放心,让人民满意。
新闻真实性原则的理论和实践基础
我们党历来将新闻真实作为新闻报道的基本原则。在革命、建设、改革各个历史时期,从反对“客里空”到规范采编权,从整治“假大空”到力倡“短实新”,从抵制技术滥用到营造清朗网络空间,始终旗帜鲜明、毫不动摇同新闻失实作斗争,坚决捍卫新闻的真实、全面、客观、公正。
新闻界老前辈吴冷西曾将“真”和“严”总结为新华社最重要的经验和传统。“真”是真实的真、真理的真;“严”是严格的严、高标准严要求的严。求真务实、从严从实,不只是新华社的传统和优势,更贯穿于党的新闻事业发展历程。
真实是新闻的生命。新闻报道在对事实的呈现上,每一个要素,包括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事件等,都要力求准确无误,容不得任何杜撰、编造、导演、虚构的内容。
除了事件和现象的真实,新闻真实还有更深一层的维度,就是要让新闻报道反映事物的本质真实,无限接近真理。这就要求我们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、观点、方法,搞清楚个别真实还是总体真实,观察和分析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,面对社会思潮的交流交融交锋,用真理的力量廓清迷雾、凝聚共识。
新闻报道要做到“真”,需要新闻工作者自觉践行“四力”要求。其关键就在于“严”。“不到现场不写稿”“不经核实不发表”……将这些常识性的要求落到实处,必须“严”字当头:严守规矩,确保事实无误;作风严谨,避免事实差错。
在探寻事实真相的道路上,新闻失实总是如影随形。这是我们必须正视的现实。新闻工作者对“真”与“严”的认识与实践,既是品质问题、思想问题,也是方法问题。首先是品质问题,如果不对事实负责,去搞“客里空”,搞虚假新闻,不但个人品质无从谈起,更是对党的事业极不负责。其次是思想问题,它检验我们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是否真正树立起来,是否真正树立起群众观点、实践观点。再次是方法问题,受各方面因素的影响,新闻报道要做到客观、全面、本质的真实,并非易事,唯有到现场、到基层、到一线,去观察、去发现、去思考,才能离真相更近、离真理更近。
直面现实危机和挑战
在今天的现实环境和语境下,对比“真”与“严”的要求,我们是否完全做到了心中有数、言之有度、行之有准呢?答案恐怕不容乐观。
身处人工智能时代,AI工具的广泛运用,给新闻媒体带来了种种技术便利,也让新闻失实的风险更加尖锐地摆在面前。舆论场上,信息更加良莠不齐、更加真伪难辨,让人防不胜防。失实、变形的“新闻”已然成为公害,侵蚀着媒体公信力,伤害着党委和政府的形象。当公信力丧失殆尽,媒体自身就会掉入“塔西佗陷阱”,与受众之间的信任重建将变得漫长而艰难。
当下,既有传统情形的新闻失实,也有新技术条件下的新闻失实。
传统情形的新闻失实,包括在新闻中突出强调并不真正重要的事实;把各种零散事实、部分事实拼凑成新闻;曲解事实;炒作和放大事实……如此“张冠李戴”“移花接木”虽是老生常谈,但稍不留意、疏于防范,就会成为虚假新闻的生产者,害人又害己。
新技术条件下,由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,新闻失实更具隐蔽性、危害性。当大量“技术性合成事实”被用作新闻素材,通过大数据算法精准“投喂”给新闻媒体,新闻报道“夹假、带假、传假”几成必然。大量未经把关的“没有事实、只有情绪”信息大行其道,让舆论场时常出现各类“新闻反转”。一些机构和自媒体杜撰灾害事故信息、炒作社会民生热点信息,通过专业“洗稿”“降重”“蔽源”规避监管风险,加剧了新闻真实性危机。在流量思维导向下,一些信息平台放任“假、恶、丑”,打造“毒流量”“假流量”,无形中挤压了优质新闻信息的可触达范围。在舆论场的多元利益博弈中,一些所谓报道披着新闻的外衣,进行恶意干扰、流量劫持、营销操控,“李鬼”坏了“李逵”的名声。
传统情形和新技术条件下的新闻失实,相互交织、共同作用。尤其是深度伪造、数据驱动、互动叙事等手段,进一步放大了假新闻的“拟真”效果;互联网叙事的碎片化、情绪化、去中心化特征,又为“失真”提供了传播土壤。
假新闻的“拟真化”,突出表现为几点。一是无中生有。在没有可靠信源支撑的情况下,依赖语言模型生成看似合理的新闻框架,虚构事件细节,制造假图片、视频或音频。如2024年7月,一则“三峡观光6号”游船在长江侧翻、30人坠江的虚假新闻,配有AI生成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图片在网络平台大量传播,影响恶劣。二是扭曲事实。对真实事件进行歪曲、夸张或选择性报道,放大事件影响,让不实有害信息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。如2023年12月山西“网络黑嘴”商业诋毁案。三是拼凑剪接。通过视频编辑工具进行场景嫁接,甚至伪造时间戳,混合真实素材与虚假内容,使受众难辨真假。如2024年8月,有人利用AI软件,将其他地区地质灾害的视频进行拼凑,制造“泸定桥塌方”谣言,引发关注。四是观点乱象。基于各种虚假、扭曲、拼凑、伪造信息所作的意见阐发,看似“言之有理”,实质是沙中筑塔、雾里看花,因其“出发点就是错的”,造成的结果必然是有害的。如2023年9月,一则“杭州宣布禁止直播带货”的假通知在网络流传,随即引发大量关于“行业终结”“实体经济回归”的所谓深度分析,后被杭州市商务局迅速辟谣澄清。
以上所述假新闻“拟真化”现象的存在,对新闻舆论的负面影响不是局部的,而是整体的;不是短期的,而是长远的;不是浅于表面的,而是波及根本的。人们再看新闻时,难免会心生疑虑:到底哪些内容才是真的?
对于各种信息失真、新闻失实,究其原因,不能简单归结于技术因素的负面影响,归咎于自媒体不守规矩、缺乏自律和信息平台责任缺失、把关不严。作为主流媒体,我们要有勇气正视自身在正本清源、守土负责上的短板和不足,工作作风失之于“真”、失之于“严”,求真求实意识不强,履行职责不严不实,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“跑冒滴漏”,甚至一味为了追逐流量而自降标准、与“狼”共舞。
人工智能时代下的破局之道
在人工智能时代背景下,更要坚持正能量是总要求、管得住是硬道理、用得好是真本事的原则,直面新闻真实性原则的现实危机和挑战,通过作风建设、技术、传播、用户、平台的多维协同,构建更健康的信息生态,成为紧要课题。
对于新闻失实,仅仅提示人们擦亮眼睛是不够的。缺乏足够甄别能力的受众,从未像今天这样迫切需要主流媒体及时站出来,廓清信息迷雾,抵达事实真相,提出理性观点,强化技术赋能。主流媒体之所以能够用自己的声望来为信息背书,基础在于良知与责任,在于值得信任的专业性,这也是重提新闻真实性原则,从更深层次建构媒体和受众信任关系的题中之义。
廓清信息迷雾。主流媒体必须直面、正视、警惕信息迷雾的危害,寸步不让、坚决斗争,做捍卫真实性原则的行动派,以对真相、对真理的不懈追求,坚决捍卫立场,充分彰显主流价值。对信息迷雾去粗取精、去伪存真,把真实的、有价值的信息提供给受众。以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为指导,强化对不同类型新闻失实情形的观察、研究,把握其衍生、演变的内在逻辑,由此及彼、由表及里,拿出有针对性的预防和治理措施。
抵达事实真相。以“我在现场”作为职业要求,把现场当成记者主场,务求关键信息准确无误。把每一次采访都当作调查研究,既“调”又“研”,通过多次“交换、比较、反复”,更加接近全面、本质的真实。正如穆青所说:“离开了调查研究,我们的新闻就会失去光彩,就没有生命力。”持之以恒“改文风”,用鲜活的细节说话,以生动的事实“表白”。报道越是朴素、真诚、实在,新闻越是可亲、可信、可传。
提出理性观点。在信息纷繁、观点多元的舆论环境下,主流媒体不仅传递事实,更承担着解读事实、引领认知、凝聚共识的重要使命。真实是起点,凝聚共识是目标。唯有在坚实的事实基座上建构理性观点,才能有效引导舆论,传播主流价值。这里有三个维度:一是从事实到观点,实现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升华,即是从“发生了什么”到“为何发生、意味着什么”的认知跃升。主流媒体在采编实践中透过事实表层,深入内在肌理,提炼出具有解释力与预见性的洞见。二是以观点明是非。当舆论场中出现争议、模糊认知、情绪化倾向时,主流媒体及时提供基于事实的理性判断,发挥“定音鼓”和“压舱石”作用。设置理性议题、展开深度解读、澄清谬误传言,帮助公众突破信息茧房、摆脱情绪裹挟、提升甄别能力,使其认知臻于完整、客观、平衡。三是在传播中凝聚共识。主动适应传播格局与受众习惯之变,创新话语方式与呈现形态,使理性观点既真实可信,又能广泛触达人心。在重大议题与公共讨论中,保持稳定、前瞻、建设性的意见供给,引导公众理性参与,弥合分歧,凝心聚力。
强化技术赋能。拥抱新技术,迎接新问题,用现代信息技术推动新闻生产变革,在“人机共创内容”的同时,加强智能审校系统建设,在新闻失实风控上把握主动权。充分认识人工智能技术的两面性,引领技术向善,兴利除弊,探索建立数字媒体时代新闻伦理新机制,夯实用户信任基础。深入推进新闻宣传和网络舆论一体化管理,最大限度确保新闻真实性原则落实落细。
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真实性是新闻的本性,报道事实是新闻工作的本分,壮大主流思想舆论是新闻工作者的初心。对主流媒体而言,贯彻新闻真实性原则是否坚定、是否有力、是否纯粹,仿佛一面镜子,照出党性的强与弱,照出同人民的远与近,也照出作风的好与坏。真实性原则一旦失守,新闻就会失去生命,党的新闻事业就会失去生机,党性和人民性更加无从谈起。在全部的新闻实践中,我们要恪守真实性原则,对低质量、假流量、负能量的新闻坚决说不,以高质量赢得大流量,让大流量澎湃正能量,用实际行动守护好新闻生命线。
(作者刘昆为广西日报社总编辑)

